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质朴而高贵的华章

2000-04-12 来源:中华读书报 张志忠 我有话说

古人云,由简入奢易,由奢返简难。这道理运用在诗歌创作上也是如此,花团锦簇易,返朴归真难。返朴归真之难,难在一种无技巧创作的境界,难在对于生活的深切体验和反复思考而确有所得,难在对于自己所歌咏的对象的充分理解和从容传达。令人欣喜的是,在刘向东的诗集《母亲的灯》中间,我感觉到了这种素质,尽管说,我还无法预料,他将在诗歌创作上走出多远,但是,他以自己的现代田园诗而独具一格,自成一家,却是可以断定的。

这首先是在于刘向东诗歌的象喻系统。

《母亲的灯》中的乡土气息,是弥散在诗行中的:“当你还是母腹中的女子/生命如含苞的棉花”(《织女》),含苞的花朵是人们习用的词语,但含苞的棉花却一下子把我们和土地拉近了,和乡村拉近了。

《母亲的灯》中所有的象喻,莫不如此,或者是自然天成如山川,河流,青草,石头,或者是亲手栽种如棉花,麦子,高粱,谷子,其中沁满了乡村气息、泥土滋味。即使是亘古的长城,在诗人眼中,也是富有生命力的——“我的老屋,在长城边上/看长城是活的,如一只尺蠖/要么前进/要么后退/忙着把历史的脚步丈量”(《长城守望者》)。

刘向东诗歌的又一特征,是他善于从熟悉的生活中裁取独特的画面和意蕴。

《母亲的灯》中所诉说的种种情致,所展现的种种场景,可以说,都是中国乡村沿袭已久、为人们所熟视无睹的感遇和现象。有才华的诗人作家有两种,一种是靠其独特的气质和经历,见他人所未见,一种是慧眼独具慧心独存,道他人所未道;前者令我们拍案惊奇,知道天外有天山外有山。后者让我们恍然大悟,发现山还是山水将还是水。诗人呢,他坚信农家和田园有着诉说不完的情感,他感悟乡村和耕耘有着常见常新的画面。

“老牛像一张弓/木犁像一张弓/瘦弱的老农像一张弓/它们在石崖上展览千年/在我新鲜的泪水中”(《亲人·老牛和耠子》)——一幅春耕图,传习了古今,但是,把老牛、木犁和老农都视作“一张弓”,却不能不说是自铸新辞,让我们从中体会出那种形体和肌肉都高度紧张、绷得嘎嘎做响的情状。

还是那句老话,诗者,根情,苗言,华声,实义。刘向东对于乡村和田园的独到发现,是因为他对于他所熟悉的这片北方的黄土地,对于农民那艰辛而又乐观的生活,投入了自己的炽热情感。在他的眼中,田园风光所见的种种,不仅仅是有生命的,而且是可以和人互换的;人也并不是近代理性主义者笔下的什么:“宇宙的精华,万物的灵长”,而是和自然万物相调谐,是与外部世界平等地存在的;在二者之间,并没有什么高下之分,贵贱之别,恰恰相反,它们和我们是可以相互交流,相互调换的。“当老人开始看树/老树浑身都是老眼/彼此/彼此/全没了知觉”(《老人和老树》),这是老人与老树的相对坐忘。

质朴,并不就必然导致伧陋。相反地,在刘向东的诗歌中,质朴是和高贵相伴随的。无论到了什么样的新世纪,无论我们使用的是第几代的芯片处理器,那种一滴汗水一粒粮食的劳作,仍然是值得人们尊重的。“我们的诗歌,为什么/为什么不去亲近我们的亲人?”(《庄稼人刘臣》)这样的发问,显然地并非杞人忧天,而是对于诗歌中那种自娱性和高蹈派的有力质询。

卑贱与高贵,质朴与智慧,从来就不是绝然对立的,而是要等待着有识之士的发现;乡土和田园,农民和土地,即使是到了高科技时代,都未必是一定要被淘汰的,相反地,至少在中国,我们可以断言,农民的创造性和生命力,还远远没有被发挥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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